目前分類: 二部曲--暗影籠罩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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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Alanda


「非常感謝你邀請我來狩獵之宴,克達爾王。」亞圖姆騎著一匹灰褐色的駿馬與西台王若干隨從們並肩而行,愉悅地瀏覽和埃及截然不同的荒漠景色。覆著深雪的高山確確實實地吸引了這名少年,儘管他得穿上西台王贈與的羊毛混紡亞麻的厚重斗篷才有辦法耐住安那托利亞高原上夏日的『溫暖』。
「小小心意不足掛齒,敝人還希望法老能玩得愉快。」鄂托列努笑了笑,謙遜的為亞圖姆講解安那托利亞的氣候與物種,西台帝國的文明和發展信念;隨行的瑪哈特則默默地在一旁看著,為應付各種突發狀況而一點都不敢鬆懈。
沼澤旁的乾地上長著貼地的草灰色植被,透亮的薄霜附在其間反射熒熒星點;溫潤地在草上結成的冰珠,使得整株植物像是發出了微光。法老王情不自禁地跳下馬彎身折下一枝,小心翼翼的交給瑪哈特代管:
「好好顧著,別讓這麼美的東西消失了。」
瑪哈特抿嘴笑著接下,他知道亞圖姆的意思是要帶回哈圖薩斯和皇后分享。在一旁的鄂托列努看了,不禁喟嘆道:
「清晨的冰花最美,只可惜太陽一出來即消融殆盡。所以那些輕柔的雪絮們要是落到象徵光明的您身上,一定很快就消失了吧?」
「不會的,」亞圖姆輕輕的搖著頭,「我寧可抑下個人的氣焰,也不願意壓迫柔弱者的生存空間。」
「是嗎?」鄂托列努的語氣裡含有濃濃的疑問。
「是的。」
亞圖姆眼神銳利、非常肯定的答道。

「偉大的情操。」西台王讚嘆,「不愧是埃及兩地的統治者,上下埃及的法老王。」
「這是領導者分内的責任。沒什麼好誇耀的。」亞圖姆一派正經的說著:
「也沒什麼能誇耀的。」
鄂托列努微的頷首,「但別在安那托利亞高原上太拘束了,我親愛的客人,拿著弓箭狩獵去吧!憑著獅子般的神力和你們所說的朱鷺大神的智慧,我想你將能在草原與沼澤間捕獲不少鳥類、走禽,與野獸,太陽下山前就在這兒會合。您意下如何?」
「客隨主便。」法老客氣的應答後,便背上箭袋,驅馬奔向原野,他唯一的隨從則趨前緊跟。而直到他們走遠了,西台王才露出一抹冷笑。

「……比起獵雁,獵『鷹』應該會刺激許多吧?各位頂尖的獵人們,你們可以準備出發了。」
「是的;我們已經等不及了,大王。」鄂托列努身旁的衆多士兵們搖身一變成了絕地刺客,鏗鏘作響的金屬碰撞聲則是他們口袋裡的報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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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聲拉開弓弦,箭尾的翎羽掛在弦上;亞圖姆射出的箭劃破寒冽的氣流精準地命中獵物。
「是鳥啊……」瑪哈特看著法老王奔向獵獲物,不自覺笑了起來。再看看手中的箭矢與弓,魔術師笑著搖了搖頭,將它們架到馬背上去。
「瑪哈特啊,你不打獵嗎?」拎著一隻放血後的水禽,亞圖姆跳上坐騎,「還是……你不會用弓?」他玩笑似的的問著。
耳聞主上的邀請,瑪哈特笑著解釋:「用弓因天賦和熟練度而被分為精凖與不精凖兩種類型;而屬下年久生疏,恐怕會讓陛下見笑了。」
「原來如此。」亞圖姆別過頭去,似乎不太高興的樣子…
瑪亞特的奉祀者發現了這一點淡淡的情緒,試問法老道:「您不開心嗎?」
「我有點無聊。」心中正閙著彆扭的亞圖姆平板的答著。但當瑪哈特拊掌,他卻有些驚訝。

「怎麼?」亞圖姆疑道,遠遠看見一隻幼羚輕巧的奔來。依到瑪哈特身上去。
「這是族群裡最弱小的一頭,有些營養不良。」魔術師拍著牠的前額,「屬下喜歡在狩獵時只取過小或太老的去獵殺,好確保更佳的世代誕生。」
他單手一扳,羚羊便斷了氣。
「有必要的話,我也能這樣打獵。」大神官祝福過已逝的靈魂後,神秘的笑著。
亞圖姆驚得目瞪口呆,可是他倒還覺得挺有意思的。

「所謂『上下埃及第一』真不是徒有虛名,我想瑟特看見了一定會很嫉妒吧?」
亞圖姆捉狹的笑道,不過魔術師只感到一陣惡寒。
「我看他大概會找個機會把微臣比下去……」瑪哈特無奈的攤手聳肩,瑟特的好勝心可是比誰都還強的啊!
「但屬下自是沒有想和他拼鬥的意思。」
他抿嘴應答,法老卻闔眼一笑。

「這還真像你的作風。不過……」亞圖姆伸手在空中虛晃了一下,「我發覺這個地方變得有點奇怪,這些白色的氣體是雲嗎?」

“糟糕!”瑪哈特詫嘆。望著視野因白色的氤氣而逐漸變小,他稟覆:

「陛下,這似雲非雲的物體實乃水陸草木之氣,稱之為『霧』;它能障人視線,使之迷失其中。而先前離這兒不遠處有座水塘,霧得要有水才能形成。」
「所以是因為方才我獵游禽的那座池子的關係?」
「可以這麼說。」瑪哈特身手俐落地跳上馬鞍,拉了拉韁繩:「請法老王先待在原地,屬下先去探個路,很快就會來接您的。希望您不要擔憂我,在霧裡隨處亂走是能害死人的。」

魔術師在警告了法老王後奔入珍珠灰的氤氣中,在深沉的迷霧裡只留千年輪的一瞬金光於亞圖姆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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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Alanda


「我要去夏宮渡假!」克達爾聲嘶力竭地哀吼著,「反正我待在這兒又沒什麼用處!」
「安靜點!」納羅嘶聲喝止,甲蟲般的小眼神經質的東張西望。
「要是被那些埃及人聽到怎麼辦?你這個白癡,净會大聲嚷嚷卻什麼也不會做。」
西台王俯趴在床上,氣得大咳的他在床上濺出了一朵朵暗紅色的血花。混帳東西、早該死的老妖怪,天殺的連現在他要求個短暫的平靜都不能給?
「你為什麼會突然想去夏宮?」過了很久,納羅才再度開口,而克達爾便抓準時機,連珠炮地大喊大叫:
「因、為、我在這裡、不、舒、服!我的寢宮要讓給別人睡、我的位子要找影武者坐、我不能在宮裡隨意亂晃;還有的是,哈圖薩斯對我來說太冷了……」
他愈說愈小聲,最後索性停下來打了個害他差點窒息的噴嚏;納羅卻則轉過身去,用眼角觀察帝王的一舉一動:

“好像有哪裡怪怪的?”説不上來,那個任性的小帝王只是病得更重罷了,且如果順利的按照計劃進行,克達爾在最近幾十天内病死是必然的結果……然後他就能高枕無憂的協助假扮克達爾的替身鄂托列努合法登基,恢復他們被克達爾的征服者祖父所篡奪的嫡系血脈。

「咳咳……你到底讓不讓我去啊……?」克達爾的一陣悶咳把納羅自勝利的美夢中換回現實,毫無精神可言的夾縫雙眼直視著老臣,黑色的瞳仁反射出納羅的臉孔。
不知怎地,這個權謀深慮的老者竟不自覺地感到窘迫,為祛除沒來由的不快與恐懼,他只好虛應了一句:
「就隨王上的意吧!但基於為你日益衰落的健康著想,屬下會派最好的巫醫和侍者們與您同行,且望王上不要玩的太過勞累。」他假意的關心道,「那臣下先告辭了。」
納羅藉口在右手上結了個法陣,輕輕拍了拍克達爾的背,想試圖尋出什麼來;但小國王卻只抖動了一下,費盡心力地吐出一口原本卡在呼吸道内的濃稠血痰。
「謝謝。」他聲音沙啞,虛虛實實地聽來怪的很。老臣悻悻然的離開房間,心中憂道:
「……難道真不是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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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里外,國王裝扮的鄂托列努跪在太陽女神像前祈禱。他看起來比之前和法老王第一次會面時還要大上許多,祖母綠般金光熠熠的炯然眼神此刻為沉思所佔滿;高大的身軀是強健的體魄,就連面相也遠勝過他那百無一用的小表親。但唯一可惜的是,太陽女神因為他的身份而不願給予他回應。
紅紗絳衣的女大祭司掀開布幔自祭壇後方緩步而出,秀眉微挑地望著這名已祈禱數個時辰的陌生男子;她手捧銀瓶,斟了一盞薄酒讓鄂托列努解渴。
「臣妾的服事們説是克達爾陛下來訪,但您並不是他,發生什麼事了?」
鄂托列努心滿意足的將淡味的酒一口喝乾,指指嘴説道:「克達爾已經沒有多餘的體力來統領西台,於是我必須很遺憾的告訴妳我將代替克達爾攝政,並在他病歿後登基為新的西台帝王。」
女祭司靜靜的聽他說完,又替他倒了一杯水:「陛下是不會死的,女神眷顧著他。」
「喔?那妳真該去看看他現在的模樣。」攝政王不屑地回答,然而紅衣女子卻眨巴著大眼,不很贊同鄂托列努的話。
「臣妾海葩勒珊從無戲言,因為這是女神的神諭。反而是您再如此胡鬧下去,極有可能會賠上性命。」
攝政王有些火大,「胡鬧……!!」他大叫。「我一直都很認真!說,為什麼女神不肯見我?」他抓住海葩勒珊瘦弱的肩膀用力搖晃著,但她竟只睜著水色的眼眸緩吐出幾個字。

「你……無法……成為……西台……之…王的……」

「閉嘴!我以後會是的!」鄂托列努緊扣著眼前擁有迷人臉龐的女子,毫不理會海葩勒珊在他懷中的掙扎:「就算和埃及的皇后比起來,妳也算是能傾國傾城的那一位。怎麼樣,等待我的成功,成為我的皇后,得到天下人的景仰,這不是很好嗎?」
他俯下身想親吻被他攫住的獵物,不料海葩勒珊卻滿臉厭惡的將他一把推開:「臣妾較喜歡繼續當個祭司,您請回吧!」毫不客氣的她對鄂托列努下了逐客令。
「不走的話,休怪臣妾無情喚神殿守衛押您入大牢。」
看著女祭司冰冷無情的美麗面孔,鄂托列努不禁大笑著離開:「妳等著吧,祭司!明天我將舉辦一場盛大的獵宴,到時還請妳捧個場。」
海葩勒珊垂下她漆黑的長髮,沉吟了一會兒。
「這是陰謀……」
鄂托列努皺了皺眉,問:「妳說什麼?」
「臣妾以為這是為密謀殺害埃及法老所舉辦的鴻門宴,如此而已。」她平穩的道出她的想法,卻沒有說出女神的信使在她耳畔呢喃的未來。

「不錯,妳很聰明。」攝政王笑吟吟的踏出神殿,神奇的是他竟然變成了一年十七、十八歲左右的少年——
「明天不只要『獵雁』,還要獵殺法老王。」

海葩勒珊害怕的注視攝政王離去,她掏出胸前的項鍊顫抖著。
「神殿的雷神之石和日之華是被他們偷去的……!」
她心痛的跪倒在地上。
「克達爾大人,您一定得好起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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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Alanda


亞圖姆對於於書房裡和西台王的第一次面談深感不悅。
「那傢伙把我們當笨蛋耍!『西台王』根本就——」
賽菈堤絲的一個擁抱打斷了法老的抱怨。
「牆壁會説話。」她提醒他,「別做出能陷你於難的言行。」
少年王有些沮喪地輕拂著皇后帶有香氣的髮絲,說:「瑪哈特也這麼覺得,這不是我個人片面的看法爾爾。」
「我也察覺到啦,你真的做得很好——」賽菈堤絲的嘴唇掠過亞圖姆的左頰,在他耳旁用著柔和的嗓音對他低語:

「這裡是敵人的陣營,我們除了能在危難時傳送突圍士兵的魔法陣群外什麽優勢也沒有;但如果那些掌權者不知道我們發現西台王是假的,我們就佔有了一點好處。雖然不知道會有什麼益處,不過這一點籌碼還是別輕易抛棄才好。」
她輕吻了亞圖姆的臉頰,後者則意味不明的淺笑著。

「怎麼會沒有益處呢?我已經想好對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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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達爾氣得差點猝死在寢宮裡。
“願眾神詛咒那個老鬼和他的走狗!!”克達爾在心裡狠狠的罵著,在生了一個早上的悶氣後摔門出房,穿上連帽斗篷在宮裡亂晃。
“讓我這種病人接見埃及法老會使西台蒙羞?真是笑話,我這個模樣還不是他們害的!”
他真希望能找到一扇窗子飛出去,遠離這個只有北風和石頭的城垛;他想去看看安那托利亞高原上矗立的山脈,在草原上恣意奔馳。如果可能的話,他將跨過西邊的荒原與沼澤區,南下到富饒的埃及,看看他父王曾經想征服的南方帝國,瞧瞧西台商人所稱的『四處都是黃金』的景色。他要看海,看那無邊無際、與晴空連成一片的大洋;看那深淺不一、喜怒無常的海水,相信一定會對智慧有所益處……
克達爾幻想著他無法企及的一切,心情又不覺低落了起來。他把兜帽拉得低低的,反正大家都只會關注那位俊帥美型、身強體健的他的替身,暫時都不會有人來理這位可憐兮兮的正牌國王了。
克達爾在走道上漫遊著,不巧擦過另一個人的肩膀,雖然力道不是很大,但病弱的帝王仍是踉蹌了幾小步才得以站好。原先情緒就不是很好的他被這麼一撞,不免對那人大吼:

「你做什麼啦,走路不看路的!」
「咦?」那人轉過頭來,停下腳步。「我撞著你啦?真是抱歉,我疏忽了。」
俗話説,『拳頭不打笑臉人』,見對方如此誠心的道歉,想鬧事的克達爾一時之間氣也消了大半,他挑了挑眉毛,瞪了那人一眼。
「你是埃及人喔?穿著還真奇怪。」可不是嗎?戴著黃金圓盤裝飾的頭巾、肩甲和大型的圓環内嵌倒三角形的項鍊,白色長衣配上藍色石頭綴製的腰帶,淺褐色的皮膚——處處證明了這個異邦人的身份。男子笑了笑,向克達爾自我介紹了一番。
「我是瑪哈特,法老這次出訪的隨扈,請多指教。」他伸出手來以示友好。
「想也知道你不是法老王,」克達爾用力握了握瑪哈特的手,邊把斗篷拉平。「不過你人還挺客氣的。」
瑪哈特微笑以對,「在國與國訪談的期間,我們都應該避免無謂的紛爭呀,克達爾王。」
帝王瞪圓了眼。「你知道我是誰?」他看見瑪哈特眼底盈滿笑意。

「你會被殺的!我的大臣們會把你碎˙屍˙萬˙段——」他擺出了一個剁菜的手勢。
「我們的談話不會被聽見,除非你自己把它洩露出去。」瑪哈特扶住克達爾單薄的肩膀,朝他孱弱的身體注入能量,「你傷得很重,超乎我想像之外。」
「這不是病!?」
「這是一種咒術傷害,很簡單,但效果奇大。」瑪哈特緩慢的說,「要不是你意志堅強,你早就死了,而法老王也發現了和他談話的西台王是假冒的。」
克達爾緊張得臉色發白,「結果呢?」
他根本不敢去想。

「法老和皇后決定援助你。」瑪哈特愉快的說,「他們願意治好你的病,幫助你重建王權,但交換條件是西台——至少在你任内——不可以派兵侵襲埃及,且我們不願意簽下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
「你們沒有更多要求?」克達爾反問。
「以瑪亞特之名,埃及的法老説話算話。不過我得先治好你的病,再拖下去你恐怕撐不過三天。你願意配合嗎?」
克達爾揚起嘴角。「我有我的賭注,帶我走吧,魔術師。」
千年輪的持有者滿意的點點頭,收起屏障視聽的魔法陣,從長袍内袋裡掏出了一個小型的黏土塑像。克達爾默不作聲的在一旁看著。



以伊希絲之名,世間最強的魔法師;
吟詠咒語,使汝甦醒。
開口能言、
開而能聞、
眼可觀,
四肢能行。
喚醒你啊,喚醒你!
活過來吧,成為西台王克達爾的分身!


瑪哈特用銀刀在帝王指間畫了一道口子,幾滴殷紅的鮮血便滑入了雕像底座的缺口。克達爾非常配合,這讓魔術師對他的信任增加不少;他朝替身吹了一口氣,一縷紫色煙霧即就地冒起,迴旋地舒展成人形——另一個西台王出現了,同樣的病弱、同樣的憤怒。
「幹什麼啦?」替身不耐的問道。
「…………」克達爾湊到替身耳邊吩咐了些事情,將來這個『克達爾王』可是要替他應對妥當的。
「但請再給我一些血吧,」替身在一陣大咳中艱難的開口,這句話可是嚇到了這位年僅十六的孩子。
「要是這樣一直咳下去,不到幾天就會穿幫的。」
瑪哈特聞言,笑著把沾血的刀刃遞給了替身。「好了,你已經吃夠多了。該去工作了吧,『克達爾王』?」
「遵命,主人。不過這次的任務還真難搞。」替身舔著銀刀,不滿的嘀咕一聲。
「你會成功的,」瑪哈特笑著接過吃的乾淨溜溜的小刀,披風一旋便拉著克達爾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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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開始了。」倚著血紅夕落的窗台,亞圖姆睜開雙眼,似有似無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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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Alanda


清晨的哈圖薩斯沐浴在一片水藍與暖黃的光影之中。一隊外邦車陣在經過守衛的監察後駛入首都的街道,奔馳的馬蹄揚起薄薄一層飛灰;大清早起床幹活的西台百姓從未看過薄霧未散便得以自城門放行的大型車隊,紛紛抛下手邊工作站在路邊、門外、窗前、貨物上張望。遠處的車馬由一名騎乘埃及無篷戰車的騎士開路,緩慢升起的太陽一點一滴吞噬著原先陰暗的山脈建築,使得騎士不但彷彿是在逐退黑暗,還更像是引導光明的旗手。
人們都看得呆了。

「太陽……!」
「已經好久沒出現過了!!」

策馬的少年夾招戰車風馳電掣地在宮殿前的廣場上急轉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彎後若無其事地停了下來,不堪如此折騰的巨大車輪在他腳下嘰嘰嘎嘎的抗議著。人們盯著這位擁有火焰髮型、棕褐色瘦削身材的英姿煥發的少年直看,猜不透他是什麼身份的人,只覺得他耀眼的令人不敢直視。
其餘載人、載物的駁運車也跟著暫停在廣場上,人群的嘈雜聲更大了。只見一名金髮的溫文男子帶著一位風姿綽約的銀髮少女步下馬車,膚色潔白如雪的女孩一下車即奔向少年的懷抱,蝴蝶合翅般的眉睫微微閉著,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你剛才那樣好危險唷。」
「哈哈,沒想到妳還會關心我。」
「每次都說那種話,真不老實。」
「等會兒再説吧,大家都在看呢……」

女孩心不甘情不願地睜開天青色的眸子,視線正巧對上一旁圍觀的小男孩。她抿嘴朝他笑了笑,男孩卻飛紅著臉頰躲到人群後方去了。見此情此景的金髮隨侍不禁莞爾一笑,掏出笛子吹奏了幾聲鷹叫似的音群。神奇的是,大家竟然都聽見了回音。
一隻米灰色夾雜著暗棕色斑點的鷹隼盤旋著降落在御車少年抬起的左手上,親暱地啄咬著主人的耳飾,當眼尖的人驚訝的瞧見鷹腿上由純金打造的扣環時,雖然他們早已心裡有數,但多數人還是不可避免的嚇了一跳。

『老鷹,聖蛇,庭柱。』;代表守護埃及王室的標記!!

西台民族雖然不像三十年前那麼愛好戰爭和血腥暴力,但對埃及人的怨懟心結卻還是有的。沿前兩位極有可能是埃及法老夫婦的男女來訪西台,是來打破這三十年短暫且得來不易的和平嗎?難懂的問題,狂風作響的安納托利亞山脈也無言。
上城的貴族士卿和帝王會怎麼做?

「上下埃及之王亞圖姆,西台蠻酋克達爾誠心邀請諸位貴客進宮休憩。」通往上城的厚重石門開啟,示意埃及車隊進入。年輕的法老王抬頭望向門上的傳令使,大聲說:
「請祝太陽女神所眷顧的西台克達爾賢弟安康!」
接著他轉過身來,向群衆行了個軍禮。

「你們也一樣。」

闊步前行,合起的巨大石門將西台市場的歡聲雷動留給活力充沛的下城;出訪者們望著遠方的一片灰色,他們已經走進了西台帝國的心臟:這是個充滿陰謀、危險,毫無色彩的混亂發源地。

「希望這次會晤只留下和平,不留下任何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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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達爾痛恨戰爭,即使在他體内奔騰的是一個好戰民族的皇家血脈。
“我是西台人……西台人都愛戰爭……”
自我暗示?催眠?得了吧,這些都對年僅十六嵗的小國王一點作用也沒有。就算他再怎麼努力説服自己黷武好功,一番思考後,他只會覺得自己更蠢。克達爾並不懦弱,在他無憂的王子時期裡,他拿手的科目出了學術外,尚有射箭、空手搏擊和擊劍;他不只一次在夢見編織屬於他的戰場,模擬自己奮勇殺敵、建立西台榮耀的形象,被眾部下高舉歡呼的勝利時刻——但他的父親在一場戰役中送了命,連帶著陪葬的是他了不起的兄長沙度瓦。噩耗一傳回國内,失去摯愛的美麗表妹說什麼都要伴著未婚夫下冥府;而克達爾他則不明究理的被一群怪異的謀臣給拱上了王位,碎了他將軍的美夢。
惡運並沒有就此結束,登基後的第二天,御醫宣告他得了不治之症:一夕之間,他全身沒有一處是不發病的,他的皮膚白如紙、頭髮枯乾脆弱易斷;走路腳步踉蹌,怎麼也說不出昨晚還精力旺盛地在宴會上大肆玩樂的新帝王為什麼會在不到半日的時辰裡變成這副模樣。那時全宮裡只有前朝遺臣納羅敢靠近他,老者替他煎煮特效藥、杜絕任何可能的負面傳聞,幫自暴自棄的年輕病人找到光明。但事情總有正反兩面……

克達爾發現了事實。那是在他正閒得發慌,準備去找納羅的時候,在老人的房門外聽到了他這輩子最不願意回想的事;他驚駭莫名地逃離了現場,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他開始把納羅替他煮的藥湯倒掉、換掉,無所不用其極是因為湯裡有毒,能抑制一時的病卻會無形的加重病情。他也在身體許可範圍内運動,雖然排毒效果並不顯著,但至少他尋回了一點力氣。不過狡詐的朝中大臣們大概也知道事情總有露出馬腳的一天,不但毫不收斂,反而還有更為囂張的跡象。

“為什麼不直接把我殺了他們自己稱王就好?”房中唯一一面佈滿裂痕的鏡子映著克達爾蒼白無生氣的臉。他很想告訴那位埃及來的法老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個陰謀,雷神決不會寬恕這些策劃者。
但說出去是叛國的行為,軍人也不能做出這種事;更何況他還是西台的帝王——縱然只是一個虛名,他也得為安納托利亞的這片土地著想。

「可恨哪……!」氣憤中,他一拳往銅鏡打去,鏡上細微的裂紋益發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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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Alanda


對於這次的西台出訪,眾神官全舉雙手反對。

「我覺得赴約似乎太危險了點,我的王上,西台人是非常好戰的民族。」抱著卷宗,拎著石膏板的女神官在辦公途中對路過的法老王勸諫道:「他們有可能會軟禁你好對埃及頤指氣使。」
「愛西絲,這些我都了解,」亞圖姆笑著拍拍她的肩膀,「可是如果我退縮,反而會讓整個國家顔面掃地,這比我個人陷入危險還來得糟糕啊。」
「可是在人民心目中,你是國家的守護神……」
「不,我不是,我並不是什麼神。法老是人間的現世神沒錯,但我也只不過是得到了如此崇高的神性而已。假如我退位,我就什麼也不是,只是一個平凡的人類。」
「但你擁有強大的力量。」占卜師說。
「我不敢說我的天命就是統治上下埃及,我所有的力量是因為拉與眾神許諾我擔起責任——」他道。「分配工作吧,愛西絲,別忘了叫大家的『卡』也得過來,這次會議不淮任何人到處神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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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裡的氣氛極度緊張。照理來説,這種工作分配應當在大殿上即能處理得很好,但由於此事攸關國家與統治者的安危以至於不得不在安全性較高的密閉房間内舉行。
與埃及比起來,西台算是個非常年幼的國家,也或許是仗著『血氣方剛』跟國家境内產量豐富的鐵礦,西台民族常大舉進攻埃及北部的藩屬,總惹的埃及軍隊大動干戈、揮兵北上討伐才肯撤兵。
但他們這次決定耍陰謀。如果埃及法老不肯接受邀約,那受埃及保護的小國必會成為戰役下的犧牲品。

戰爭是不講情理的。

大致上來説,多數神官所增加的工作份量不超出增辦公文、協調地方上的大事範圍,較特別的是瑟特和西蒙大人,在亞圖姆容許的範疇内,這兩人將暫時代替法老處理國政;夏達個人則頂下原先瑪哈特所擔任的王墓警備隊長一職,這決定使得原先並未安排他職的魔術師更感到内疚。

“大概是因為我沒有能力守住王家之谷的關係吧……”哀嘆歸哀嘆,瑪哈特自忖:自己的實力不強,又能怪誰呢?

「——基於瑪哈特神官的職務已由其他人共同分擔,所以我在想——瑪哈特,這下子你應該已無後顧之憂,可以安心擔任出訪的人員吧?!」
「呃……這個……臣惶恐……」瑪哈特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他不是要被革職了嗎?!
「難道你還有什麼問題嗎?」亞圖姆問。
「不,法老,在下很榮幸能保衛您的安全。」魔術師高興的以手勢向前座的國王行禮。
瑟特面無表情的看向瑪哈特。
「除了隨隊的二十精兵外,我會在孟菲斯外郊設下五十個傳送法陣,必要時我們會讓大批軍隊進入哈圖薩斯護駕。瑪哈特神官,可別忘了你的職責。」
「我會記住的。」瑪哈特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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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老的車隊在隔日清晨準備完成,將從底比斯卡納克神殿廣場上的傳送陣圖經孟菲斯的傳送點到敘利亞,再走陸路直抵安那托利亞高原。除了預定的護衛二十人外,整個隊伍還包括法老、皇后、一個神官、一些侍者和幾位御廚與不可或缺的管理人,組成了一個約五十幾人的大型外訪團。他們在朝陽的光輝與宮裡人們的祝福下離開,如亞圖姆所願,出使團並沒有驚擾到人民。

「保重。」瑟特握住亞圖姆的手,親吻了法老無名指上的璨藍星子。
「我會的。」亞圖姆跨入車内,「等我的好消息吧,瑟特。」

傳送生效的藍光刺得送行者們睜不開眼,拉神保佑,他們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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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遠都能佩服你的機智,真不敢相信你會信任瑟特,把一部分的王權交給他。」埃及的馬車越過了孟菲斯的傳送,正平穩的在敘利亞的土地上奔馳著,法老手持地圖和王后一同規劃最安全且最近的行程,大家都不希望這次的行程失敗。

「我覺得他是很好的人選,瑟特討厭所有不名譽的事物。」對於王后剛才的疑惑,亞圖姆面色嚴肅地回答,但賽菈堤絲卻笑著遞給他一顆蜜棗。
「我不是在質疑你對他的信任,我只是認為大多數的統治者多少都會防著他的部屬。」
「妳是希望我疑神疑鬼嗎?」
她咯咯地笑了起來。
「親愛的法老,你已經夠好了。」
「那妳有什麼不滿?」亞圖姆輕撫過那細白銀亮的髮絲。
「我只是替你擔心,」她閤上雙眸,纖長的睫毛彎成了一個很漂亮的弧度。「比起外患,我更討厭内憂。」
法老大笑,「恐怕妳要多心了,我的皇后。」他摟了摟她。
「我也這麼認為。」
賽菈堤絲甜甜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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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Alanda


除了擔憂貘良是否會再度襲擊王宮外,法老的婚後生活基本上是安閒舒適的。由於公文的部分多了賽菈堤絲分勞,因此忙裡偷閒的空檔時間便多了起來——由談天説地和小麥啤酒來填滿。

「我還是覺得發放糧食給那些遭沙暴襲擊的災民們比較要緊,」坐在亞圖姆左側的賽菈堤絲説道:「慕特的祭殿可以晚一點竣工,可是人命是由不得等待分毫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會想這麼久啊!」亞圖姆答,「這兩件公事皆所費不貲,我得好好考慮才行。」
「不然就把祭殿建的小一點,省下來的費用拿去救災。」
但亞圖姆搖搖頭:「神殿只能建大、不能建小;如果建得比對慕特女神許諾的還要小,是對神不敬的。我看就效仿古代帝王讓那些人來替神殿工作、領工人們贏得的薪水,再順道替他們重建村子怎麼樣?」
「很不錯的主意,」賽菈堤絲以蘆葦筆沾色料記下了法老的敕令。「一舉數得,又能省下不少的支出……好啦,今年份的公文終於改完了!」她高興地把橫越桌面的凌亂卷軸掃到地下,替自己和亞圖姆倒了二大杯由上選小麥發酵而成的佳釀。
「咦?妳習慣把酒滲水喝喔?」亞圖姆微訝地看著賽菈堤絲微傾水瓶,倒了一些冰水到她的酒杯裡。「味道不會太淡嗎?」
「不會呀,」皇妃放下瓶子,「我只有加一點點水稀釋酒精。在我的故鄉裡,啤酒是這樣喝的。」
「那你為何不試試喝純酒呢?」法老慫恿她。
「呵,那種事我才不做呢~」賽菈堤絲戲謔的輕笑著,「酒精濃度太高,又不合我的口味。而且啊,如果我醉倒了,豈不是又得動勞大家?」
「哈,真是想得周到。」亞圖姆將飲料一仰而盡。
「既然我們把事情都辦完了,為何不來玩一下呢?」
「好啊,玩什麼?」
「抓我。」法老咧齒一笑,翻出窗外。

「好差勁,竟敢偷跑!」女孩套上平底鞋緊跟在後,追著亞圖姆跳出窗外,跑過一扇扇房門、穿過光影交錯的長廊。皇宮的側翼很長,在這裡漫無目的亂跑其實是很容易迷路的;但賽菈堤絲總覺得每次只要她找不著方向時,就會有一道影子在遠處閃現,指引她往那處跑。
「呵呵,根本就是在捉迷藏嘛。」
在滑過一條漂著藍蓮花的小水道時,賽菈堤絲笑著低語。這條渠道通往寢宮旁一個獨立的半露天房室,潑水未乾的室外走廊反射著炫目的亮光;她瞥見亞圖姆放慢速度跑去,便不假其意的跟了上去。

亞圖姆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在池邊不到兩個手掌長的石地上勉強停下來,此地滑溜由此可見一斑。大概是宮裡的人不久前才打掃完畢,浴池的主池旁都積了不少的水。他轉頭想警告賽菈堤絲別再往前,但他們依然雙雙墜入池中。

喔,那是『後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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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這封信會請埃及的法老來西台做客,再趁機脅持、要他簽下不平等條約……這是你的主意嗎,納羅?」
一個聲音打破了石窖的死寂與寂靜。火焰瞬間在虛空中迸現,讓劈劈啵啵的燃燒聲和光芒在古舊的牆上映下詭譎妖魅的剪影:數個身罩連帽黑長袍的人士蜷伏在一張椅子前,向上座的要者行象徵上的禮——是的,他們並不把這個統治者放在眼裡,對他們多數而言,『王』也只不過是他們賣弄權利的助手、任憑擺布的活人傀儡罷了。
他蒼老而皺紋滿佈的臉孔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臣以為,我們這麼做或許就能打倒強敵埃及。我們精銳的步兵團在與埃及交戰時屢屢失利,您不認為該用些手腕來達成我國的目標嗎?克達爾王?」
克達爾沉思了一會兒。「阿克那姆卡諾的兒子很能幹。」
「是的。」納羅陰險的説道:「不過我們的計劃完美無缺。」

一片緊張的死寂。

「我……不同意。」克達爾緊咬下脣、彷彿說出這句話足以耗盡他所有的力量。
「這是很不道德的行為……」
「啊,這你就錯了,王上。」他的大臣回答:「戰爭是非常殘酷的,由不得任何公平與正義存在……您的父王不也是光榮的戰死在戰場上的嗎?」
「可是這不是戰爭!」他陡然暴怒,氣得咳出了一口鮮血。
「別急,慢慢來。」納羅輕聲安撫著,不過這個體貼的舉動看在克達爾眼裡卻不是這樣。
「這是一種外交上的謀略,我親愛的陛下,」納羅咧開嘴、露出參差不齊的黑黃板牙:「唯有這樣,我們才能獲得勝利。」
「咳咳———」怒氣高漲的年輕王者咳得更嚴重了,他極想反對底下權臣所說的各式鬼話,但總不從他願。每當這個時刻他張開口,克達爾就僅只能發出哮喘和乾咳等令人窒息的聲音,尤其在納羅接近的時候,這種情況更是明顯的可怕。
「陛下,您就別憂心了吧,我們會替你準備好一切的。」納羅繼續說著,「一匹特快馬匹載著一名全國最優秀的傳令官在今早離開了哈圖薩斯,我相信一切都會照預料中進行。」
倒是克達爾瞪大了眼:「你派傳令官去了?那信的内容呢?」
「這個嘛,不會很差的。」大臣像蒼蠅般的搓了搓手,背誦著請柬的字句:

『偉大的上下埃及之王亞圖姆敬啟:

基於雙方皆意識到連年征戰對人民的傷害大過益處,我們誠摯的邀請您來西台首都參訪並為修訂早先與埃及前法老所訂立的約書共同努力。

預祝平安』

「你這是先斬後奏,法規不允許這麼做。」克達爾嘶吼著,他快不能忍受納羅和他黨羽的目中無人了。
但納羅卻示意他閉嘴。

「我們知道什麼對你和西台最好,我的孩子。是的,我們知道……快把藥喝下吧,『陛下』。」

伴著一聲怒吼,克達爾摔破了侍女送來的濃膩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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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圖姆,你不要緊吧?」賽菈堤絲趴在池邊的花崗石鑲嵌上俯視著,臉幾乎都快貼平水面了。奈何天氣太好、陽光太強烈,倒映萬里晴空的池水只見一小串氣泡浮出,根本看不見掉進水底的人身在何處。
「真要命,要不是因為要攔住我,他現在根本不會掉到這麼深的池子裡!」賽菈堤絲心急得踢去鞋子,對著水裡大喊:

「我要下去囉,你撐著點!」

雖然是出於一片好意,但她還是做出了一個極為錯誤的選擇。因為就在下一秒,一隻手臂即從水底冒出,把毫無防備的女孩給揪進水裡。
「哎呀!!」
伴著四散的柔白水花,賽菈堤絲浮出水面,用力攀住亞圖姆伸出的臂膀,他輕拍背部替她順氣。
「你為什麼突然拉我下水?」皇后撥開臉上溼滑的頭髮,問道。
「妳自己說要下水的,不是嗎?」他雙手一攤,一臉無辜樣。

賽菈堤絲瞪著亞圖姆。

「我可不可以不要理你了?」
「當然不行。」法老露出了個足以魅惑人心的動人微笑,將妻子抱在懷中親吻。
「『浴池』是給人洗澡用的,溺死在這麼淺的水裡不大好看吧?」
「那你剛才是在整我?」

亞圖姆笑著不予回答。

「真討厭……」
兩人沉入水底。

“……我的女王,求你走近我,不要在遠方遊蕩。 ”
“亞圖姆……”
“別誤會,這是書上寫的。”
“不,我是說,我們需不需要上去換口氣……”
“不需要。妳不覺得妳好像能在水裡呼吸嗎?”
“而且還能以心靈相交……”賽菈堤絲嘆道。
“妳是埃及的皇后,我理所當然地與妳分享我所有的神性。”亞圖姆褪下上衣和雙方佩戴的首飾好減輕身上的重量,身著白衣裙的賽菈堤絲在水光映射下有如初發菡萏的女神。他托住她的臉蛋贈予她一記輕吻,她也回吻了法老。
水上一陣呼喊。
「法老陛下——」
亞圖姆浮出水面,心裡因難得的興致被打斷而有些微的不悅。但不知所措的傳令官大概是沒料到也沒看過全身上下只圍一塊纏腰布的法老威儀,有些緊張的他吞吐道:
「陛下……西台的邀請函……」
亞圖姆揚了揚眉毛,接過了那份文書———
看來事情好像有點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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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Alanda


又是個每月例行的無趣會議。
只有法老、將軍和六神官,少了較基層的官員們偶爾報告的地方逸事,整個會議只能用『死氣沈沈』來形容。年輕的神官們雖然早就達成共識,努力在開會時保持專注,但那當然一點用處也沒有——
除了老當益壯的西蒙和阿克納帝外,其餘人等又再次敗陣下來。吵的吵、鬧的鬧、睡的睡,就算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少年們也忍受不了千篇一律、枯燥乏味、腐舊到早該拖去埋掉的無趣信條。瑪哈特疾筆振書記下兩老激烈的辯論以提振精神,卻發現目光沒法瞄準筆尖下筆的位置以致於寫出來的每行字都密密麻麻的結成一團;見此他只好抛下筆桿,單手支著下顎觀看其他人的狀況:瑟特雙手抱胸、低頭沈思的模樣實際上是在睡覺;愛西絲兩眼無神的盯著桌面上的紋理……卡利姆毫不避諱地打了個超級大呵欠,坐在他不遠處的夏達則假作努力的閱讀著手上的卷宗。他偽裝的很好,但瑪哈特注意到一個嚴重的小問題——
“拉神保佑,那個傢伙不小心把文卷拿反了。”瑪哈特真是替他感到難過,但他還不知道有另一個更為可笑的存在。

除了做學問,亞美西斯最討厭的就是參加各種公共會議,因為例行的報備總令他感到無聊且昏昏欲睡,無力感也很重……別人若與他談帶兵打仗、騎馬射箭決鬥等諸如此類的話題還可算是找上專家;但是在治學的神聖殿堂裡,少了屬下替他打暗號,他就是笨蛋。

而埃及的這位將軍現在就正對著瑪哈特,在金髮魔術師的眼皮底下堂而皇之的呼呼大睡。他的身體正舒服的靠在高椅背上,頭偏向一邊的打呼姿勢使得頸子角度怪異得像是被巨手扭斷似的。瑪哈特強烈懷疑亞美西斯睡醒後脖子到底會不會扭到,或者他該打從心底讚嘆亞美西斯處在這種不舒服的睡姿中竟然還不會醒來。雖說和現任法老是同胞兄弟,但亞美西斯和亞圖姆在這方面可真謂差了十萬八千里之遠,一點也不像。

“至少法老到現在都沒有顯露出一絲疲倦的樣子。”想到這兒,瑪哈特心中不禁有點罪惡感。亞美西斯、瑟特和夏達都在睡覺,那他剛才打的瞌睡又好到哪裡去了?這不就跟『五十步笑百步』一樣愚蠢了嗎?
他汗顔地想著,很乾脆的閉上眼睛等待睡魔的召喚。不過有件扁平的物體一直在他手背上磨磨蹭蹭的,逼不得已他只好又把眼睛睜開來,那是一片小小的紙條。
瑪哈特翻開紙上的摺線細讀著其中的內容,紙上的字體很明顯是法老王寫下的。亞圖姆曾無師自通的學會一般魔法師必備的初級魔法,而這種讓小型物體漂浮並且移動的咒語正是他第一個學會的。原先兩人都一致認為這種小咒語的實用性滿高的,可是把它運用在傳紙條上……這算是第一次見過吧?!

“我想請你和瑟特替我做一件事,你覺得如何?”亞圖姆寫道。
瑪哈特在第一句話下方寫著:“請問是什麼事?”
他策使紙條貼平桌面的向前飛去,平安的竄進了亞圖姆手中。法老若無其事的展開字條,又在瑪哈特的下面寫下一串字。
“我希望你們能幫我好好的安葬我父王。”
“那你為什麼不在會議上提出來呢?”
“我希望隱密些。”
瑪哈特輕搖筆桿,又留下一段話。“微臣願擔此職,但是關於地點的事……”
“我已經弄好了。”瑪哈特草草的寫了幾個字,“會議結束後會告訴你,重要的是什麼時候。”
“臣認為陛下成婚當晚較適合,盜賊的目標應該還在皇宮。”
亞圖姆驚訝的挑動眉毛,“這樣你就不能參加我的婚禮了。”
“我會參加早上的,但晚宴大概就無法奉陪了。還請法老多包涵。”瑪哈特想了幾秒鐘後寫著。
亞圖姆眉頭深鎖,輕咬著筆桿思索了一會兒。
“好吧,就這樣決定了。不過你不要連寫字條時都對我用敬語行不行啊?”
看完這段話,瑪哈特不免會心一笑。當他提筆準備回答法老的問題時,西蒙終於從他的座位上站起,大聲宣佈會議結束。

「反正你們幾個不是在睡覺就是在發呆,」法老近侍惱火的瞪了仍在打呼的將軍一眼,「再討論下去也沒用。好了,大家各自解散吧。」
一等西蒙說完,每個人都起身向亞圖姆行個點頭禮後匆匆離開。瑪哈特在清光桌上的紙卷跟垃圾後,順手把那張寫滿對話的紙簍收入了衣袋內側。

走出藏書室,一臉笑意的亞圖姆老早就站在門口等他了。魔術師緊張的為他不該讓法老王在門外等待而頻頻道歉,但亞圖姆卻只是搖搖手,示意瑪哈特可以不用再說下去了。
「我知道你在幫忙收東西,我多等幾分鐘也無所謂。」他笑吟吟的說道,拿出另一張便條交給瑪哈特。「這是新陵墓的所在位置。不太好找,所以我畫了張地圖給你。」
「謝陛下。」神官恭謹地鞠了個九十度直角的大躬。
「又來了,」亞圖姆故作頭痛狀的說著,「我說過在私下不必稱呼為法老、陛下、王土之流的名號,為什麼瑪哈特你總不肯聽呢?」
「這……抱歉,在下——呃不,是我又忘記了……」瑪哈特連忙道歉。
「算了,」法老笑嘻嘻的請瑪哈特平身。「下次別再犯就行了。我是擔心名字太久沒用,哪天不小心就被我忘了———」
「請您別擔心,在下我一定會守住您的名字———」
「別這樣啦,快起來…」亞圖姆汗顔的扶起瑪哈特,「我只是開個玩笑,你何必那麼認真!?」
「對不起,我又犯了。」瑪哈特苦笑,「真的是改不掉呢。」
兩人隨即大笑。
「哈哈……」過了不久,亞圖姆終於伸手抹去眼角的水痕,笑著對好友說:「第一次看你笑得這麼開心呢,瑪哈特。」
「您也是。」瑪哈特揉揉眼睛,微笑道。
「是嗎……」法老抿了抿嘴。「或許我這幾天真的是太過於鬆懈了,再說我們目前仍對『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不需要亞圖姆親自開口,瑪哈特也知道法老指的『他』是誰。

「依我看,貘良受了蠻重的傷,大概有一時半刻不會出現了,瑪哈特安慰道,「而在那之前,您就先好好放鬆自己,享受新婚生活吧。」
「說的也是——」亞圖姆笑著提醒神官,「不過你辦完父王的事後就得趕快回來,別在路上耽擱了。」
「好的,我儘量。」瑪哈特答應了法老的要求。看著一同長大的童年玩伴的身影,他不禁悄悄在心中下了個決定。


“雖然我的精靈不強大,但我會努力……為了我們的國家很人民著想,我會打倒貘良。“他在心中默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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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Alanda


一望無際的花海。
賽菈堤絲身穿白衣裙,站在一片黃色的花叢中。小巧可愛的多重瓣蕊各有各自深淺不同的陽光色調,淺黃、粉黃、鵝黃、正黃、銘黃、暗黃、藤黃的各色花兒順著風向擺動著,像極了一陣又一陣的金色波浪。風的精靈抓起金燦的花瓣在空中灑下;朝陽含著笑靨,襯著晴空發出耀眼的光芒。
“好美的地方……”她接住了一片自空中落下的花瓣聞了聞。
“沒有香味……不過這裡是哪裡?為什麼我連一隻蝴蝶也沒看見?”
她朝四處望了望,盲目的穿過一叢叢的黃色花朵;她向前奔跑,身旁還是朵朵數不清的嬌嫩黃華。停下腳步仔細一看,她害怕的發現這片花海的詭異之處。

盛開、盛開、盛開!這裡沒有一朵花是枯萎的、沒有一朵花是含苞的!
它們活在那兒,彷彿是一株株永遠不死的植物。

賽菈堤絲強迫自己放輕鬆躺下來,努力思索著她是怎麼來到這裡、順便說服自己,這些花除了有些怪異外,其實也並沒有什麼好怕的。
思考讓她稍微鎮定了下來,也成功的抑止了不必要的恐懼——天空和草地還是一樣的賞心悅目。不過另一件怪事又出現了:就算她再怎麼努力回想,她的過去還是一片空白。
她只知道自己叫賽菈堤絲,其他的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起來,快起來!”正當她昏昏欲睡之際,一個男聲在她耳畔急促的催趕著。她張開眼睛坐了起來,抬頭一望便看見了方才叫醒她的男子。他穿著帽沿很低的長連帽長斗篷,露出帽子外的金色髮絲在陣風吹拂中飄動。當他看著賽菈堤絲時,那個聲音又響起了:
“這裡不是妳該來的地方。”他的嘴唇並沒有移動分毫。
賽菈堤絲想開口回答,但她發不出聲音。眼見此景,那男子並沒有感到奇怪。他笑了笑,賽菈堤絲便又聽到了他的說話聲。
“用想的就可以了,這裡是個沒有語言的世界。”
“沒語言!?”
“意思就是不需要說話,也能了解別人意思的地方。”
“喔。”賽菈堤絲點頭,“這一大片花是你種的嗎?還有沒有別的人?”
“哈哈哈……”他爽朗的笑了,“這裡的花本來就長在這兒,它們是不老且不死的;而這裡現在除了我們兩個以外,基本上是沒有人的——除了一些快速通行的旅客。”
“什麼旅客?”她又問。
“這妳不需要知道太多了,以後妳會了解的。”
“我不喜歡秘密。”賽菈堤絲孩子氣地想著。
“有時候有秘密也不壞。好啦,我也該送妳回去了,剛剛為了找妳耽擱了不少時間。”
“我不能再留久一點嗎?”
“不行~這不是妳該留下的地方,雖然妳再過不久又會回到這裡。”他用力拍了拍賽菈堤絲的頭。“說不定妳下次回來時,我能抽空帶妳來這裡玩一下——當然是『下次』的事——唔,現在請妳轉身背對我,把手伸開……”
賽菈堤絲照做了,這讓他覺得很滿意。
“好了,現在請妳從三開始倒數:三、二、一……”

『flet,en vente!』

突如其來的一陣大風捲起了伸開雙臂的賽菈堤絲,她被盤旋的上升氣流送往原先她以為是太陽的發光球體。她回頭瞥了一眼那名神秘人士:他向她揮手道再見,自己也跟著消失了。
“這實在是太詭異了……”
就在她這麼想時,把她颳起的狂風突然間停了下來。伴隨著自己無聲的尖叫,賽菈堤絲一頭栽進白光裡。
Ξζοωοωοωοωοωοωοωοωοωοωοωοωοωοωοωοωοωοωοωοωζξ
「啊啊啊啊啊————!」賽菈堤絲嚇得從床上坐起,發白的臉上還淌著冷汗,直到她看見眼前只是個再平凡也不過的房間後,她才稍微鬆了口氣。
「剛才那是夢嗎?不過感覺好真實……」她喃喃自語著,「還有這裡又是哪裡啊?該不會又是另一個夢境……呃哈……呼……」她翻身下床欲站起,但腰間的劇痛卻害得她連人帶被摔到地上。她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被長長的被單給包了起來,全身動彈不得;更糟的是腰部傷口的惡化,從裂口滲出的鮮紅色血液染紅了絲被,在布料上印出了不規則的華麗圖案。
「嗚……啊哈……哈…」賽菈堤絲含淚咬牙撐起上半身,頭靠在床沿咻咻喘息著。

這時門打開了。

「就算醒了妳也不能隨便亂動啊!妳看,傷口又裂開了。」亞圖姆輕柔地把賽菈堤絲抱回床上,並解開包住她的沾血被子。他割開與血塊結成一團的衣物幫賽菈堤絲止血並上藥……看著亞圖姆熟練的動作與專注的神情,她不禁難為情的把臉別向一旁。
「咦?妳不需要害羞啦,就把我當成普通的大夫就好了。」亞圖姆笑著替她纏上繃帶。「感覺好點了嗎?」
她點點頭,並未說出隻字片語。
「妳不能說話嗎?」亞圖姆有些擔心。
「可以,可是我不想和你說話。」拗了好久,賽菈堤絲才說出這句話。
「妳在生氣什麼啊?」法老汗言,他可不是沒見識過賽菈堤絲揍人的樣子!
「我沒有在生氣。」賽菈堤絲回答。然而,話中的怒意又更明顯了。
「你的皇后呢?你不陪她卻跑來這蹓躂,不怕她生氣啊!?」
亞圖姆搖搖頭。「法芙娜已經在前天一早就離開了。」
「為什麼?」賽菈堤絲忽然很想痛毆自己一拳,搞什麼讓她今天每次開口幾乎都是在問『為什麼』啊?
「因為我希望由妳來做埃及的皇后。」他正經八百的答道。見到亞圖姆這副模樣,賽菈堤絲惱羞成怒的抓起身旁的枕頭用力的將臉蒙起來。
法老不解的望著她。「怎麼了?」
「沒事,只是我現在不想看到你!」由於隔著兩層布料和一堆羽毛,賽菈堤絲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好吧,那我就不煩妳了。」
隨著關門聲和腳步聲的遠離,賽菈堤絲的戒心也慢慢消失了。她移開枕頭,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哎呀,亞圖姆真是有夠可惡的!突然說那種話叫我怎麼回答他!不過從他的表情看來,他好像是認真的……而、而且我叫他出去,他真的就離開了耶……」
「哈哈哈哈!」賽菈堤絲背後突然爆出一串大笑,「妳還真的被我耍了呀!」亞圖姆坐在扶手椅上笑得前俯後仰,只差眼淚沒飆出來。「妳比我想象中的還好騙呢!」
賽菈堤絲氣得柳眉倒豎,直指著法老大罵:「你真的很無聊欸,竟然設計我!」
「抱歉啦,」亞圖姆斂起笑容,「不過妳還是不能動的太劇烈喔。」他連忙提醒在氣頭上的賽菈堤絲,但她完全不為所動。
「大情聖一隻。」 賽菈堤絲餘怒未消的說,「淨想些小把戲來捉弄別人。」
「喂喂,不要把我說的那麼過分嘛。」亞圖姆啞然失笑,「如果我真是個情聖,我還會讓妳和法芙娜決鬥嗎?我根本不會給妳們知道。或許妳們可能會起疑,不過基本上妳們是不會發現的。」
「那你現在待在這兒想做什麼?」賽菈堤絲噘嘴問道。
「我要問妳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妳只要回答『好』或『不好』就行了。」他抿抿嘴,似乎在考慮著什麼。最後,他終於下定決心開口:
「妳願意當我的妻子嗎?」
「什、什麼啊!?這問題一點都不簡單!」賽菈堤絲滿臉通紅的反抗道:「如果是不久前你對我說,我還有可能會答應;不過我現在懂得更多,也了解自己有辦法選擇——我認為……」
她靦覥的笑了笑,有些困難的點了點頭。
「耶!?妳答應了啊?」亞圖姆簡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不過片刻後,他又捉狹似地說:「既然妳都答應了,用嘴巴說出來應該沒關係吧?」
「真……真是得寸進尺!」賽菈堤絲氣得用雙手摀住臉孔大聲尖叫,「好啦好啦!我就是喜歡你,這樣你總高興了吧——我答應了啦——」
「謝謝妳。」亞圖姆突然抱住了賽菈堤絲,在她耳旁輕柔地呢喃著:
「真的非常謝謝妳……賽菈堤絲˙亞勒可˙伊修達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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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Alanda


§泰依絲之淚首部曲——暗影籠罩§

我看見一片黑幕覆蓋大地。

『那是恐懼,他帶來無限邪惡』風兒語道。

它吹熄陽光,它吹熄生命;

陷人類於絕望之中。

『但潘朵拉之盒裡還有希望』有人說,

我們會等待,等待一雙能夠粉碎黑暗的巨手,

希冀他能帶回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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